第十七章 秋风回归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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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痛苦地在心里呐喊,一面疯狂地舞着手中的秋风。

晚春时节,阳光明丽,草盛树旺。沈若寥什么也看不见,听不见,只有心里咆哮沸腾的一切,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受。秋风只剩下炫蓝的光影,亦真亦幻地罩在他身边。渐渐地,树林间有轻轻的旋风起来,卷过脚下的青草土地,上升到交错密布的树枝间。很快,风大了起来。各个方向的风,在秋风的雪刃间旋过,席卷了整个树林,顺着河水刮向远方。云起来了;天暗了下来。阴风从云间起来,沉吟着俯冲向大地,渐渐地和地上的风一起,飞快地旋向那凌厉如电的剑心。秋风绽放着金黄耀目的光芒,肆意地把空间划成碎屑,无畏而狂放地横扫着一切。

“您儿子——为什么出走?”

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,却每每怕触及了吕姜的伤心之处,始终未敢开口。

吕姜笑了笑,答道:

“江儿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拧性子,干什么事都好认死理,和你特别像。经常我训他两句,他就能跑出家门去,一跑好几天不回来。后来,他长到七岁上,有一天,店里来了一个道士,江儿招待他喝了两壶酒,聊了几句,那道士不知怎么就找我,非要带他走,说这孩子是个练武的好料子,要收他为徒,教他武功;又不肯告诉我要带江儿去哪儿,也不说还会不会回来。我当然不干;可是江儿自己愿意,非要跟那道士走,我留也没用,当天夜里他就不辞而别,只给我留了个条儿。这一走十二年了,毫无音讯,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”

后来,他把这些告诉给了香儿;于是,香儿每次来店里帮忙时,也会格外小心,不敢碰那个观音像一下。

沈若寥策马扬鞭,一路飞驰向城外奔去。

他打了姑姑的观音像;姑姑的观音像……

刚开始在洪家酒店做小二之时,他学到的第一件事,就是打碎东西没关系;而几乎是与之同时学会的另一件事,就是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打碎,唯独壁龛里那尊观音像不可以。

他记得自己在一旁看着吕姜用丝制的软巾擦拭那尊观音像,极端地小心翼翼,仿佛那简直不是瓷的,而是贵重的宝玉。

“姑姑,这尊菩萨,是不是很宝贵啊?”

沈若寥一口气跑出了城门,骑到河边的小树林里,才停下来。

他下了马,锵地一声秋风出鞘,迅猛地舞起剑来,发泄着自己心底的绝望和愤怒。

他打了姑姑的观音像;那是什么意思?他不是明明记得,那观音像有灵,打碎他的人,将给这个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吗?

他已经害了多少人?他还打算再害多少人?为什么不能停止?为什么一次又一次,好像他逃不出某种控制一样,越是想避免,想改过,越是无可逃避,无可挽回;都是他所爱的人,都是爱着他的人。

难道,眉心这道与生俱来的诅咒,真的永久烙在他生命中,从他出生便注定了一切,一辈子如此循环反复?

吕姜温柔地笑了笑,疼爱地凝视着面前精致剔透的观音,道:“是啊;这是江儿他爹拿命换来的。”

他一时无言以对;姑姑很少讲她死去的丈夫和出走的儿子的故事。

吕姜一面抚摸着观音像,一面讲述道:“他爹最后那次出城采办,回来的路上,碰见一伙强盗正拦住一对夫妇打劫。他爹便上前制止,没想到那伙强盗好生霸道,拔刀就伤人,抢了财物,然后逃之夭夭。当时荒山野岭的,没有地方去找大夫。他爹就这么流血流死了。那夫妇两个很难过,听说他爹还有一个身怀有孕的妻子在家,想办法找到家里来,从他们仅剩的家产中,拿出了这个观音像,一定要我收下,说是一个南海僧送给他家祖上的传家宝,可以保全家香火不断,世代富贵。我当时心里悲痛欲绝,死活不要。后来,老爷劝服我收下,还帮我出钱开了这家小酒店。我就把这个观音供在这儿,看着他就好像能看见江儿他爹一样。”

吕姜摇摇头,忧郁地笑了笑。“那夫妻两个还叮嘱说,那南海僧告诉他们,这个菩萨千万不能打了,如果打了他,家里就要有大祸临头;而且,那个打碎他的人,就会成为这家里灾祸的源头。所以,我每次擦他的时候都非常小心;江儿小的时候,好动淘气,走到哪儿都横冲直撞,我就成天到晚提心吊胆的,生怕他出了事,尤其怕他打碎了这个观音像。可能真的是老天眷顾,江儿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碎过一遍,唯独这个观音像,他连碰都没碰到过,一直安然无恙。这个观音也真是有灵,这么些年下来,这酒店的生意越做越好。所以,我也就越发小心。”

他犹豫良久,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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